天蒙蒙亮的时候,云东楼就从房间里出来了,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和满眼的血丝,那模样与流浪汉无异。他一推开门就看见云无惑站在院子里,身边还有四个小包袱。
云无惑看见他起来了,就招呼他过来拿包袱,云东楼打开看了看,里面都是些衣物和干粮,看样子是要远行。
“帝国的爪牙已经伸到这里来了,想必我们也待不了多久,接下来我们要去别的地方,昨晚我和一个朋友传讯,他会安顿好我们。”
说完云无惑看了他一眼,“去洗把脸,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。”
云东楼点点头,跑去水缸边胡乱擦了擦脸,理了理头发,总算有个人样了。他走回云无惑身边,在他的肚子里有数不清的疑问想问,似乎一夜之间,自己的父亲就像是变了个人,变成了一个杀伐果断的陌生人。
“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问我,不要着急,在他们起来之前,我尽可能多的和你说些东西。”
他点头,坐到一个包袱边上,他实在是太累了,魏迟忠死前那张脸在他的梦里,整整折磨了一晚,以至于早上醒来时自己都不确定到底睡了没有。
“很久以前,我是帝国的将军,对,很厉害的将军,现在四王国安分守己都是因为我的原因,但是后来因为一些事情,我离开了,帝国对外并没有公布这件事,但还是有风声走漏了出来。”
云无惑拿出烟斗,往里面填上烟丝,“因为不敢确认这件事是不是真的,所以他们迟迟没有动静,我也才有机会带你躲到这个地方。”
“为什么像爸爸这样的人还要躲呢?”云东楼有些不理解,明明剑术那么高超,能在一刀之间夺走六个人的生命,就连魏迟忠那样的攻势也可以轻易化解,这样的男人居然带着自己躲到这个小山村里,实在是匪夷所思。
“东楼,你要记住,有些事情不是一个人就能抗衡的,爸爸的敌人很多,很厉害,所以爸爸只能暂时躲起来等待时机。”他装好了烟丝,用火柴点燃了烟斗。
“来到这个村子以后,我就一直在关注外面的情况,每个星期都有数不清的信送到我手里,外面的局势变得非常快,每天都有各方势力的冲突,但是归根结底,只有两个势力在争斗。”
“两个势力?”
“没错,只有两个势力,”云无惑吸了一口烟,“一个,是蜘蛛山,另一个,是纯净海。”
云东楼听到蜘蛛山的时候心里一惊:“蜘蛛山不是那些犯人组成的组织吗,为什么会有操纵五个国家的能力?”
云无惑摇摇头,“蜘蛛山并不是表面上这样,实际上,蜘蛛山的势力遍布所有国家的所有角落,但是没人能把他们清理掉,因为他们在这里,”他指了指脚下,“他们在下面,在万物之下最黑暗的地方。”
“那纯净海呢?纯净海又是什么?”
“纯净海是由一群狂信徒组成的势力,他们对外自称渔夫,他们的手里有最恐怖的魔法,但是最重要的,他们希望和平,是那种只有一个国家的和平。”
“和平?”云东楼有点不理解,“那也就是说他们是好人么?”
“不,不能这么说,他们期望的和平是由鲜血铸成的,他们认为在万物之上有神的存在,而天地就是神的钓场,如果五个国家相互争斗,就会让鱼儿上不了钩,因此他们才推崇这种扭曲的和平。”
突然间,云东楼感到一股没来由的恶寒,想到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人在看着自己,还时刻想要把自己钓上钩,他就觉得浑身都被视线刺痛。
“但蜘蛛山也是一群疯子,”他吐出一口烟,继续说,“他们坚持要维护五个国家的平衡,甚至不惜将自己也投进国家之间的争斗,就只为了保留所谓的可能性与火种。”
“火种?”
“所谓火种,就是人类灵感迸发的瞬间,只要一天有争斗,那么火种就不会消失,为此他们说什么也要保证这五个国家的平衡,”他在地上用树枝画了一个圆,又把圆分成五块,“帝国被四王国包裹在中间,为了生存,他们必须努力发展自己的力量,而其他四个王国看到帝国蓬勃发展的话会怎么样?”
“他们会……做同样的事?”
“这就是蜘蛛山的目的,所以在这场争斗中,不论哪一方都在为自己的信仰战斗,不论哪一方都是疯子。”
“那云将军……您真的是那位云将军吗?”这时瞿静也从房间里走出来,她怯生生地站在云东楼身边。
“帝国历史上姓云的将军,只有我一个。”云无惑平静地说。
“那,那我这里有一件东西想给您看看,”瞿静从怀里拿出一枚戒指,上面还残留着少女的体温,“是一位老先生给我的,他说如果我见到您就把这个拿给您看,然后您就会收留我。”
云无惑接过那枚戒指仔细看了看,看到了内壁的铭文,上面写的是“身为芥子,心纳须弥”,这是他的老师给他的戒指,如今却在这个小姑娘手里见到了。
他把戒指还给瞿静:“你见到那位老先生的时候,他看起来怎么样?”
“嗯…我是在逃亡的过程里遇到他的,当时我在树林里饿晕了,然后醒来就在发现自己在房间里,是他捡到了我。”
“然后呢?”
“他当时端了一碗粥给我,我看他头发都是白的,但是看起来很年轻,也不像是坏人,就喝了,之后帮他做了一段时间的饭,直到他给我这枚戒指我才离开。”
“那片林子在哪?带我去看看。”云无惑摸着胸口的坠子说。
但是瞿静摇摇头,说那片林子在她离开没多久就被烧了。
接着柳梦如也出来了,云无惑只好止住话题,招呼他们上了马车,往城镇去了。
或许是头天晚上受到的刺激太大,三人在摇晃的车厢里睡着了,只留下云无惑一个人在外面驾车。两匹马在前面奔跑,这是两匹好马,一匹棕色,屁股上有一块黑色,另一匹是纯白色的,像雪一样,不带一根杂毛。
他手里拉着缰绳,肩上还披着一块黑色的坎肩,是年轻时打到的一头熊,那头熊很大,站起来足有两人高,那时他和师弟一起在外游历,如今却是在被师弟的兵马追赶,令人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。
突然间,一只鸽子进入了他的视线,是一只纯白色的鸽子。他眯着眼看了好一会,接着减慢车速,那只鸽子也像是通人性一般,在空中盘旋几圈再落到云无惑的肩头,歪着脑袋用红色的眼睛看他。他认识这只鸽子,是师父养的,名字叫咕儿,师父会把它放出来,想必是有什么事,虽然不会很要紧,但多少有报个平安的意思在里面。
“来,咕儿,把脚伸过来。”云无惑对鸽子说,鸽子转了个身,把绑在脚上的信露出来,他取出信,看到内容时却皱起了眉头。
“无惑:
近来可好?那个女孩你应该见到了,她的身上似乎有什么秘密,那些人都想她想疯了,连我这糟老头的林子都给烧掉了,如果见到这封信,别忘了帮我照顾咕儿一段时间,还有就是看好你车厢里那三个毛孩子,可别把我的宝贝咕儿给吃喽。”
信很短,但看得云无惑心里有些焦躁,一般来说,师父是不可能把咕儿托付给他的,早年他和程文晓求学的时候,这只鸽子连碰都不能碰一下。他觉得师父肯定是出事了,但有什么事能让他连咕儿都顾不上呢?不管怎么想,他都想不到能有东西束缚住那个人。
可能是太累了,等云东楼醒过来,月亮都出来好一段时间了。马车停在路边,云无惑坐在火堆旁,火上架着一个小铁锅,有蘑菇的香气从锅里传出来。云东楼叫醒另外两人,把他们带到篝火旁。
“睡了一天可算是醒了,吃点东西,今晚你们三个守夜。”云无惑喝了一口汤,又默默地往锅里加了一把肉干。
云东楼他们也各盛了一碗,想到昨晚还在烤肉,现在就只能喝汤,云东楼不由得笑出声。他看见柳梦如捞起一块肉干,边看边摇头,就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想那头野猪了。
想归想,肚子叫了还是要好好处理的,也不顾那么多,三人一下就把汤喝了个干干净净,一锅汤水下肚,满足感冲散了久睡带来的疲劳,人也精神了不少。
“慢点儿吃,就这么多,不够自己做,我进去抽一斗烟。”云无惑把碗放在地上,拿出随身携带的烟斗,慢悠悠地走向马车,“别忘了洗碗,附近有条小溪,锅也顺便刷刷干净。”
云东楼看着碗里的残羹,虽然父亲嘴上这么说,但实际上做的汤还不少,至少柳梦如和瞿静看起来都吃饱了。他把碗收起来,柳梦如拿上锅,两人走去小溪边洗碗去了。瞿静则是把车厢后的帐篷拿出来,虽然她是女孩,但长期在军队里的生活也养出了一身力气,等到他们洗碗回来的时候,瞿静已经在篝火旁扎好了四个帐篷。
他们回来的时候,锅里还有几条小鱼,用来做夜宵正好。趁着火还没灭,瞿静又加了点树枝,让火烧的更旺。
“也不知道云将军是怎么想的,为什么当初要丢下我们呢?”说话的是瞿静,此时她用手撑着下巴,看着柳梦如和云东楼烤鱼。这种小鱼脂肪很多,在火上烤一会儿就有油渗出来,生鲜的香味和温暖的火光在漆黑的深夜里是再好不过的东西了,只可惜他们还不能喝酒。
“爸爸有他自己的苦衷吧,我也不知道,他甚至以前都没和我说过这些事。”云东楼拿起一条鱼放在鼻子前闻了闻,然后从包里拿出盐和辣椒灰,在撒辣椒的时候没控制好,呛得三人眼泪都出来了,盐倒是恰到好处,鱼皮烤的酥脆,里面的鱼肉有股清香,本来就不大的几条鱼被三人一会儿就吃干抹净,签子上都干干净净的。
“来抽签吧,看谁先守夜。”云东楼从地上捡起三根签子攥在手里,露在外面的一截长短都一样。
“看来是我先了。”柳梦如抽到最长的一根,瞿静则是最短的。
“好嘞,我先去叫爸爸睡觉。”
“我烤会儿火,晚上有些冷。”瞿静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,一言不发地盯着火焰。
“早点进帐篷里吧,女孩子很难扛住这种夜风的。”
“我没有那么娇弱啦,不如说我可能比你还健壮。”
柳梦如看了看她的手臂,虽然有些肌肉,但还是显得纤细。
“山里的晚上能看到好看的星星,我不想这么早就进帐篷,帐篷里又没星星。”
“星星有什么好看的。”
“也是吧,你们天天都能看到,”瞿静用树枝拨了拨火堆,“但是我以前都没什么机会去看的。”
结果她打了个喷嚏,柳梦如见状,去马车后面拿出一块毛毯给她披上,她说了声谢谢。与此同时,他自己也打了个喷嚏,揉了揉鼻子,才发现衣服上有一层薄薄的水珠,等他站起来往四周看的时候,才发现他们已经被一片浓雾包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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